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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黑天鵝歌舞廳》
黑天鵝歌舞廳啊,既然我們是在談著死
我可有權(quán)微笑,并且無動于衷?
--艾略特《一個女士的肖像》
第一幕
(前面是黑暗,后面也是黑暗,詩人在中間像一個發(fā)光的怪物,一邊走動,一邊讓一座城市慢慢呈現(xiàn)。)
一個聲音:從八月出來便碰上一場雨
和一次轉(zhuǎn)彎。在路上
我聽到風(fēng)的聲音
在加強,而汽車的聲音
在趕往一個紙剪的白天
人群密集的地方
一個少女非法的死
已成為人們正在搶購的
一張報紙上的錯別字……
風(fēng)聲:她是誰?
雨聲:她是誰?
汽車:我知道她是--
詩人(大聲地):她不是!她誰也不是
她是我們所遇到的
所有的母親,妻子和情人!
汽車:可是老兄,我明明知道
她的名字叫--
風(fēng)聲:她叫什么?
雨聲:她叫什么?
(突然燈光大亮,詩人環(huán)顧左右,發(fā)現(xiàn)四周空無一物。雨仍舊下著,風(fēng)仍舊吹著。這時候一張報紙不知從什么地方飄來,圍繞著詩人一圈圈地轉(zhuǎn)。)
一個聲音(念):昨晚十點半鐘
本市黑天鵝歌舞廳
發(fā)生了一起
跳樓自殺案,經(jīng)查明
死者叫虹,是一位
從北方來--
詩人(頹然倒地,又猛地坐起):不,不可能是她!
汽車:就是她!
詩人(惘然四顧):誰?
汽車:你們的老朋友。
詩人:我們?
汽車:是的,你和虹
從前你們曾是我的
一對乘客!
詩人:(苦笑):可那已是去年的事了!
汽車:不,是每天如此。
詩人(憤怒地):怎么,你把我
當(dāng)成了所有的
男人?
汽車:哈、哈、哈
你本來就是
所有的男人--
(詩人略有所思,然后退場。)
〔幕落〕
第二幕:在汽車上
(一輛正在行駛的公共汽車上,每一個座位都坐著一個人,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張報紙。)
男人a:我想,她一定是一個妓女。
男人b:你是說當(dāng)時是死神
在勾引她的美貌
而她在勾引
死神的錢包?
男人c:這么說呆一會后
她又會在街上
重新露面?
全體乘客:哈、哈、哈--
畫外音:街道上那些面孔轉(zhuǎn)向夜晚
并悄悄靠近同一個角落
圍觀一個男人的夢。以及夢中的對白
之后,睡眠在風(fēng)中
更換著年代和地址
直到她第淮緯魷?/p>
她生動的體形開始被觸摸
那是另一次。在床上
我突然記起她的身世
當(dāng)她回答說:“哎呀,感謝極了!”①
我有些惱火。但又不敢聲張
不敢肯定那個人是我還是別人……
但她依舊是她,總是她
在所有的黃昏,左顧右盼
并不挑剔夜晚是在風(fēng)中還是雨中
只要有人問:“你感謝我嗎?”
她就回答說:“哎呀,感謝極了!”
而后她嬉笑著離去。在早晨
人們開始代替她
在街上行走。相遇并猜測
這個女人的桃色手帕
和羅馬香味。以及她習(xí)慣地
用夜晚演出的那些戲……
報紙:啊,塞綺斯!
風(fēng):啊,塞綺斯!
雨:啊,塞綺斯!
合:啊,塞綺斯!
詩人(嘆息):唉,你用句號堵住的
那些淚水,此刻
人們正以小便的方式
排向你的昨天……
(全體乘客突然換成全體觀眾,看見汽車仍舊跑著,這時候有人喊:“下車!”車停了一下,又開走的時候,天色暗淡為夜晚。)
報紙:因為我是一張報紙
我才有權(quán)說一名叫虹的少女
三年前她從北方
來到這里。先做舞女
再做歌女,然后做妓女--
合:啊,一個妓女,一個妓女!
風(fēng):因為我是風(fēng)
我才知道一名叫虹的少女
八歲時失去父親
次年又失去母親
小小年紀(jì)就成了孤兒--
合:哦,一個孤兒,一個孤兒!
雨:因為我是一場雨
我才敢說這個叫虹的少女
昨天她跳樓自殺
是為了這座城市!
有一次像樣的死亡!
合:啊,死亡,死亡!
(汽車停下,所有的人都下車了,只剩下詩人,呆呆地,一動不動。)
〔幕落〕
第三幕:黑天鵝歌舞廳
(時間回到一年前。夏夜。黑天鵝歌舞廳。音樂猛烈,舞蹈瘋狂,詩人在一杯咖啡旁東張西望。)
虹(從背后拍詩人肩膀):嘿,我在這!
詩人(坦然地):過來,你最好坐在這。(指自己的大腿。)
詩人(嬉笑著):我昨天為你--
虹(朗誦):一杯咖啡,當(dāng)她一邊旋轉(zhuǎn)
一邊去偷看那只
被人踩痛的鞋--
詩人(吃驚地):你怎么知道的?
虹(繼續(xù)朗誦):讓我給你取一個好聽的名字吧
因為如果你不具體
你就不會達(dá)到
抽象的生動--
詩人(接著朗誦):可你一百斤重的青春
總是抓不住南方
大腿雖美,卻不可靠--
虹(熱淚盈眶):謝謝你,詩人!
(燈光變幻了一下,時間轉(zhuǎn)入又一個夜晚,詩人一邊抽煙,一邊盯著虹看。)
詩人(詭秘地):一條街和另一條街
當(dāng)它們碰到一塊
就會形成一座城市--
虹:而在城市的節(jié)日里
一塊錢加另一塊錢
就能買到一次運氣--
詩人:可每一次,當(dāng)你撕開
那些獎券,獎給你的
總是一聲嘆息--
合:這已不是一個做加法的年代!
虹(如夢如幻地):你學(xué)會了嘲笑自己
并在某個夜晚
開始嘲笑所有的男人
和女人--
詩人:就這樣你修長的指甲
捅破了那張紙--
合:這已不是一個能找到正面和反面的年代!
(而后沉默,沒有音樂,沒有舞蹈,詩人和虹相對而望。)
詩人(迷惑地):真不敢相信,這詩到底是你寫的還是我寫的?
虹(笑):當(dāng)然是你寫的!
詩人:可為什么每一次,當(dāng)我剛寫完一首詩,你馬上就知道了呢?
虹(夢幻般地):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每天晚上,當(dāng)我剛一入睡,我就夢見你在寫詩,于是我便
一字一句地,全記下來了。
詩人:唉,真不可思議
虹:有什么不可思議的,這詩你本來寫的就是我嘛!
詩人(低頭沉思,又猛然抬頭):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心靈感應(yīng)吧!
虹(笑):心靈感應(yīng)?
詩人:是的,我們倆,心靈感應(yīng)。(略作停頓,凝視虹)虹,我想……
我想帶你回家。
虹(驚訝地):帶我回家?
詩人(伸手?jǐn)堊『,溫柔地)是的,回家,今天晚上?/p>
虹(略帶嬌羞):今晚,壞東西!(停頓一下)好吧!
〔幕落〕
第四幕:作為復(fù)述的詩人
(一間雜亂無章的房子,到處是書,燈光幽暗地在濃重的煙霧中游泳。)
理論家:從你所講的情形看,我只能說這是一場寫作的艷遇。
詩人:艷遇?
理論家:是的,寫作和文本的。
詩人(抬頭,眼睛盯著墻壁):不,我想遠(yuǎn)沒有這么簡單。啊,艷遇,什么叫艷遇?(掏一支煙,點燃,猛吸一口)
我討厭這樣的詞匯,我和虹,我們之間,我想,如果只是你所說的艷遇,就不可能有離開,就不可能……(又猛抽一口)虹,為什么你要失蹤,為什么?難道你只是把這看成是一場游戲而不愿付出你的命運,難道你不會愛,難道……
(詩人突然停住,驚恐地凝視著墻壁,燈光變換,時間轉(zhuǎn)入第三夜,黑天鵝歌舞廳,仍舊音樂猛烈,舞蹈瘋狂。)
詩人(熱烈地):虹!
虹(穿過亂舞的人群):噢,我來啦!
(倆人緊緊地?fù)肀,接吻,而后分開。)
詩人:虹,你知道我昨晚寫了一首什么詩?
虹:哦,親愛的,我沒有夢見你寫詩!
詩人(笑,然后朗誦):咖啡在旋轉(zhuǎn),一個南方
用口紅將你推到
我的面前--
虹(緊張地):我沒有夢見你寫詩!
詩人(仍在朗誦):--但口紅之后
故事開始,你成為另一個
來自北方,不幸將童年
遺失在小小的年齡上……
虹(痛苦地,用手捂住雙耳):不要念了--(低頭哭泣)
(詩人停住,心慌地看著虹,很久之后,他伸出雙手,將虹攬進(jìn)懷里,此時音樂類似于嚎叫,舞蹈類似于逃亡--)
詩人(溫柔地):虹,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這樣寫,我不應(yīng)該這樣……
虹(抬頭,凝視詩人):對不起,真的
我這么痛苦
是因為我沒有夢見
你寫詩!
詩人(調(diào)笑地):看來我們倆真的合二為一了!
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驚恐地偎向詩人):不,不對,這不是什么合二為一!我昨晚做了一個很古怪的夢--
詩人(好奇地):古怪的夢?
虹(目光慌亂):我總看見一個影子在我的房間走來走去,我非常害怕,那聲音……,我想醒來,可就是醒不來,就這樣過了很久,我聽見他終于說話了--
詩人:他說什么?
虹(絕望地):“你作為文本,不應(yīng)該去做寫作的妓女!”
詩人(大驚失色):什么--
理論家:真是好,說的真好,“你作為文本,不應(yīng)該去做寫作的妓女!”
詩人(憤怒地):什么妓女?你知道,我是愛虹的。
理論家(自顧自地):看來,在寫作和文本之間,還存在著一種更高貴的聯(lián)系!
詩人:什么寫作和文本,我和虹之間根本不是什么寫作和文本的關(guān)系,而是我愛上了她,她也愛上了我。從寫作的方面看,虹是我言說的一個對象,簡單地說就是我是作者,而她是主人公--
理論家(笑):看,多么可怕的命名者!作者、主人公……。我可憐的詩人,詩歌不是小說,在真正的詩歌里,不存在作者,也不存在主人公,只存在存在和向存在的逼近。(停下,作思考狀)你讀過那篇叫《作為復(fù)述的詩人》的理論文章嗎?
詩人:《作為復(fù)述的詩人》?
理論家:是的!蹲鳛閺(fù)述的詩人》,一篇古怪但極其可信的文章,在那篇文章里,作者一反人們常說的有關(guān)詩人是“命名者”的說法,認(rèn)為詩歌寫作是一種復(fù)述。即在寫作之前,詩歌就已存在,所以寫作事實上就是要把那早已存在的言說再言說一遍,就像《古蘭經(jīng)》中的亞當(dāng)通過“復(fù)述”真主而獲得萬物的名稱和各種知識一樣,詩人通過復(fù)述詩歌而使自己擺脫惡意的現(xiàn)實而到達(dá)時代的高處,這時候更好的傾聽開始,詩人變成摩西,當(dāng)他從西奈山上下來時,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神對人的誡律……
詩人(譏諷地):哦,一個先知?
理論家(激烈地):什么先知?摩西根本不是先知,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否則,他就不可能蒙悅。要知道,上帝把我們造出來是做人的。因此詩人必須用人的聲音說話,而不是用神的--
詩人(不耐煩地):可這和虹的失蹤有什么關(guān)系?
理論家:文本失蹤,而寫作仍舊存在,這在我看來是不可能的。(停頓一下)你真的見過虹嗎?
詩人(憤怒地):難道你認(rèn)為虹是我虛構(gòu)出來的?你這個瘋子!
理論家:哦,親愛的朋友,不用著急,我相信虹對于你是真實的,但對于你的寫作,她卻是一個幻覺而已。你還記得虹在夢中聽到的那句話嗎?
詩人:“你作為文本,不應(yīng)該去做寫作的妓女?”
理論家:是的,這句話一方面道出了寫作作為一種存在的巨大誘惑力,另一方面,它也成了對這個時代的寫作的指責(zé)。因為在人和神之間,隔著個命名者--用半人半神的口吻說話--事情就只能如此了,只能是寫作變成書寫和對紙的趣味,對文本的不尊重已成為這個時代寫作的最大危機,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想,文本將最終消失,這樣寫作也就不復(fù)存在。所以,親愛的朋友,不要再去命名,立法,規(guī)勸,而是要傾聽,然后復(fù)述,作一個復(fù)述者,這才是詩人應(yīng)去努力的,因為一切的存在都早已存在,一切言說都經(jīng)歷了言說,所謂寫作,就是要將永恒的東西再次確立為永恒。先找到你作為人的本性,再利用你的本性幫助神找到神性……。(停頓)哦,我還想問一句:你真的遇見過虹嗎?
詩人(惱怒地):你這個瘋子!
理論家(猛一掐詩人胳膊):你疼嗎?
詩人:不,一點不疼。
理論家:那么你現(xiàn)在正在做夢!
詩人:那么你是我夢里的一個人!
(倆人同時大笑。)
(此時突然刮起了一陣風(fēng),而后大雨傾盆。)
虹的聲音(在窗外):母親,既然你活不下去
就讓我做孤兒吧!
詩人(迅速站起,向門外沖去):虹,你在哪里--
虹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啊,世界,讓我再一次做你的孤兒吧!
(風(fēng)雨中傳來詩人呼喊著虹的聲音。)
理論家(目光伸向窗外的黑暗):但愿這一次,寫作能夠追上文本!
〔幕落〕
第五幕:詩人闖入排演室
時間:下午
地點:某大學(xué)排演室
人物:男生a--詩劇導(dǎo)演
男生b--劇中扮演詩人
女生--劇中扮演虹
詩人及觀眾若干
男生a(嚴(yán)肅地):現(xiàn)在我們繼續(xù)排演詩劇的第三幕。
女生(天真地):嘿,我在這!
男生b(笑):不對,你應(yīng)該--
(詩人衣衫襤褸,從門口闖入。)
男生a:你是誰?
詩人(目光呆滯):詩人。
男生a:你是詩人?!
男生b:這是詩人?
女生(興奮地):啊,詩人。ㄓ锨叭ィ
合:啊,詩人!
(詩人目光呆滯,仍舊往前走。)
詩人:誰是虹?啊,虹,你在哪里?
女生:我--噢,不,我是--我是--
詩人(朗誦):當(dāng)隨便的舞蹈
將胳膊弄成腿
我感到這里的夜晚
已不是歌--
女生(不由自主地):傳說中天鵝飛翔時
落下的那根羽毛
此刻,正被過份的動作
釋放--
詩人(驚喜地):啊,虹!
女生(如夢似地迎住詩人):啊,詩人!
(兩人緊緊擁抱,男生a、b目瞪口呆。)
詩人(熱淚盈眶):我還以為你真的死了呢?
女生:是的,我是死了。
詩人:不,不可能!
女生:是的,我是真的死了。
詩人(捧住女生的臉,仔細(xì)地看):不,你不是虹!
女生(笑,接著朗誦):而當(dāng)歲月拖著你的身體
成長,當(dāng)你像夢一樣
來到南方--
詩人(身不由己地):--那件小小的
紅棉襖,卻始終沒有
將你遺忘--
合:但她總不出現(xiàn)
從過去到現(xiàn)在,一晃三年--
詩人(如夢般):虹!
女生:詩人!
(兩人又擁抱在一起。此時觀眾越來越多,但四周寂靜,仿佛無人。)
詩人:虹,你一定是虹!
女生:不,虹已經(jīng)死了!
詩人(凄迷地):那么你是誰?
女生:我是詩劇中虹的扮演者。
詩人:不,不可能!
你一定是虹
既然你知道
我剛寫下的詩
你就是虹!
女生:不,我不是虹
但我像虹一樣
夢見了你的
這首詩--
詩人(突然大笑):哈,哈,哈,像虹一樣。像虹一樣。(轉(zhuǎn)身,欲走。)
女生(向前一步,拉住詩人):街道失去,你的命運
被揉成一張紙--
(詩人略作停頓,又繼續(xù)往外走。)
畫外音:你不是他的文本?
女生(淚水奔涌,繼續(xù)朗誦):舞會還不想結(jié)束
世界卻提前散場--
(此時詩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女生瘋狂地叫喊著,然后沖向窗口,往下跳……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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