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散文

　　熱，真的很熱。

　　無奈之下，跑到游樂園。

　　溫柔的水，叫我流連忘返。

　　突然，天邊飄來一朵烏云，帶來雷聲撒下雨。

　　手機，靜靜的躺在更衣室的兩三個小時里，把十多個電話拒之門外。

　　打開一看，有母親的，弟妹的，還有二大的。頃刻間，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混著雨水，順勢而下。原來，在我嬉戲的歡樂聲中，二娘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人世。

　　中午，我還打電話問母親二娘的情況，母親說，已經(jīng)兩三天不吃飯了。

　　記得前陣子去看她，她還能認(rèn)出我，還能對著我笑。這次，怕是熬不過去了。不過，這慢性病，說不定就又轉(zhuǎn)好了。

　　一廂情愿的約二娘，等我從游樂園出來就去看你，等我噢。

　　老天爺看我把二娘撇在腦后，就提前接她走。有意無意中，為讓我長記性，狠狠的抽了我一鞭。所以，跪在二娘的遺體前，我難過得想大哭，卻只能像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任憑淚水淹沒了哭聲。

　　昨天是二娘下葬的吉日，因為天下雨，祭奠簡單而又匆匆。唯一不緊不急的是二大在二娘靈前的訴說。

　　生卒年月，少時嫁給張家，生育孩子，治家過日子，這些，在娘家長時，我耳聞目睹過。嫁為人妻后，娘家人的大事，我跟著。生活中的瑣事，因為種種原因，疏于過問。若不是聽了二大的訴說，我永遠(yuǎn)都不會對我的二娘有正確的認(rèn)識。

　　二娘，幾十年如一日，吃飯吃的是鍋底。窮時這樣，日子好了也這樣。一個農(nóng)村婦女，需要多大韌勁才能做到，這一點，我自愧不如我的二娘。

　　布鞋攢了幾包袱，壓了幾箱子，沒有一雙是自己的。記事起，二娘心靈手巧，活不離手，手不離活，做得一手好針線。省吃儉用，卻能舍得買布料做布鞋送別人。自己的鞋，卻是前有補丁后有鞋掌。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她會想著別人，克扣自己嗎？我的二娘，為張家一門，你虧了自己。勤儉持家，我愧不如你。

　　二娘，從居家過日子到供娃上大學(xué)，不管是務(wù)莊稼還是務(wù)果園。所有的農(nóng)活，都是和二大兩人干。四五畝果園，蘋果年年兩個人摘，兩個人拉。坡上，坡下。白天，黑夜。不對人說，只埋頭干，沒有人知道流過多少血和汗。這在我們永平村，只怕是唯一。娶這樣的女人為妻，怎能不叫二大對著她的遺容訴說時由哽咽轉(zhuǎn)為哭泣。

　　二娘身患頑疾，救治無果，享年七十二歲。

　　二娘的離世，于人于己，莫不是一種解脫？我的難過，本不至于悲痛欲絕。二大訴說時提到的這三點，卻叫我失聲痛哭，叫我在這雨天的早晨，想她的心情，如同想我天堂里的父親一樣鉆心的疼。

　　人的出身，無法選擇。無需羨慕別人的顯赫，也不必感嘆自己的卑微。這個世界，最愛我們的人是父母，我們最無法報答的人也是父母。

　　跪在父親或是母親的靈前，我們常常傷心欲絕，追悔自己的不孝。其實，這眼淚，也不全是好。它在宣泄我們的遺憾時，多少也淹沒了我們對未來日子許下的承諾。

　　一個人，是不是等他永遠(yuǎn)離開人世了，我們才能忽略他的缺點，發(fā)現(xiàn)他的閃光點？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走進(jìn)我生命里的每個人，我已經(jīng)感覺到了他們的好，可有一天，當(dāng)他們永遠(yuǎn)的離開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們比我感覺到的好要更好。

　　二娘，二娘，我的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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