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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卸工大叔散文
逐漸步入中秋的江南,慢慢冷卻了夏季那狂熱的溫度。宛如一位風情萬種的少婦,別有一番韻味浸在這如詩如畫的山水中。
這次我們奔赴的地方是著名的水鄉(xiāng)紹興,人游走在畫中似的,每到一處都是別樣的風景。你看那青山綠水的深處,偶見一位撐著花傘的美人乘著一葉小舟,在碧綠的河面上悄然劃過,留下一道亮麗的水痕。我們無心看風景,一路輾轉終于在一處倉庫的駐扎地“落腳”。此時這家倉庫的主人還沒有來,我們只得在倉庫外的臺階上落座。這里的倉庫占地面積很大,像一座城池。你看那一排排一模一樣的平頂房縱橫交錯著,你若從這端走到那端的盡頭,就像走迷宮,你需步行很久。此時那輪朝陽已經冉冉升起,將潔凈的柏油路照得明晃晃發(fā)亮。我們疲憊地喝著豆奶,看著這道銹跡斑駁的大門出神。
“丫頭,你們是在48號倉庫卸貨嗎?”忽然很磁性的聲音傳來,我抬起頭看到一位老者正笑吟吟地站在眼前。只見他穿得很樸素,一身藏藍色的工作服,一雙洗得發(fā)白的運動鞋,有意思的是老人家的上衣口袋里竟別著一支鋼筆和一個煙盒大小的小本子。老者已近古稀,但依舊神采奕奕。只見他白皙的皮膚,慈眉善目,高挑的身材!笆堑,大叔!蔽曳笱苤c了下頭,依舊想著心事!肮壏峙,我也是在這家做裝卸工的!崩先撕俸俚匦χ,一屁股坐在我身旁,只是提前在臺階上鋪了一層報紙。嗯,南方人就是矯情,一個裝卸工都這樣潔癖。我用眼角瞥了眼老者,“叔,今年高壽?還做裝卸工?”我很三八地盤算著,恐怕老爺子有一肚子的“血淚史”?
“到年就七十了,在家悶得很,一輩子做慣了,閑著就發(fā)慌!崩蠣斪訙\笑著,“丫頭,比起那些裝卸工,我還是蠻年輕的哩!彼┖┑匦χ,一臉的褶皺綻放成一朵晚菊花!班秽唬任依习中讱q!蔽尹c點頭,于是爬上車取下兩個紅彤彤的蘋果,隨手遞給老者:“都洗過的,大叔吃吧!”他連連擺手,“丫頭,大叔的牙口不好!彼懒寺曋x,依舊望著朝陽出神!肮叫丫頭那?我的女兒都上高中了!蔽乙е齑,滿臉緋紅!肮,傻丫頭,我的兒子都和你差不多大,你很年輕的嗷!彼笮χJ前,和您比,我還算抓住了青春的“尾巴”。我暗自盤算著,不覺有點凄涼,不知不覺間人生已近中途,嘆息間真不曉得時間都去哪了?
“老楊來了!焙苌n老的聲音傳來,只見幾位大叔已經聚攏開來。這幾位大叔中最年輕的那位六十歲左右,最年長的恐怕有七十多歲了吧,此時的他已滿臉的老年斑,甚至走路都有些蹣跚!袄蠗,你原來在哪干?昨個才看到你來這兒!蹦菐孜焕险弑舜撕阎,你看他們依舊老當益壯,個個腰板筆直,只是他們著裝有點邋遢,甚至有的衣服還很破舊,不是露著胳膊肘子,就是磕破了褲腿兒……“我一直在城北的倉庫干,那幾個倉庫活多!焙臀伊奶斓哪俏焕险咭荒槣\笑著。“丫頭,我姓楊,叫我楊叔就好。”他忽然轉過身,露出雪白的牙齒!肮,楊叔好,我叫晶兒!蔽液芟矏偟攸c著頭,緣分真有趣,只一盞茶的功夫我和楊叔竟像對忘年交!般吨陕,快卸貨……”忽然有人高喊著,久違的鄉(xiāng)音竟如此親切。
原來這家倉庫的主人是個山東人,矮墩墩的個子、肥胖的身材,頭顱很大,一臉橫肉。你看他四十多歲,小眼狡猾地眨著,叼著一支煙,一步三搖地走來。只聽得“吱啞啞”一陣聲響,那兩扇大門被其艱難推開,頓時一股棉紗特殊的馨香撲面而來!袄细绺鐐兛煨叮粫炀蜔崃!彼淖彀秃芴穑豢谝粋老哥哥叫著。然后這老板一臉堆笑地走近我:“弟妹,一會他們若問你多少噸棉紗,你就少說兩噸嗷,記得別‘穿幫’了……”他的笑容如此丑陋。愛人緘默地點了下頭,我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哼,這老板竟像黃世仁,真是個討厭的‘武大郎’”。我心里狠狠地罵著。我不敢多話,從此心里卻沉甸甸地像壓了一塊巨石。
我抬眼望去,只見這些老者中最年長的那位已經踩著厚重的木板走上了車排,那貨很高,足有四米的高度。只見老者顫顫巍巍地爬上棉紗的頂端,將一包包棉紗丟了下來。而那些年輕些的大叔,彼此“一二”喊了聲口號便將棉包扛到肩上,然后喘著粗氣、小心翼翼地走下木板,再走進黑乎乎的倉庫并將貨物擺放齊整。他們像一組分工明確的工蟻:有來回扛包的、有堆放棉紗的、還有則站在車排上將棉紗“發(fā)給”扛包大叔的肩上的……他們配合地相當默契,彼此照應著,那最年長的大叔工作量明顯減少很多,甚至其余的弟兄都默許他歇歇腳。我呆呆地看著楊叔站在車排上揮汗如雨,那位最年長的大叔更是氣喘吁吁,那些搬運棉紗的大叔們已被汗水浸濕了衣衫……而在我們老家,這些古稀之年的老者大多退居了“二線”,有些玩世不恭的人總調侃人家叫什么“等死隊”:你看他們會在冬季都曬著“太陽浴”—在陽光明媚的日子,他們會靠著墻壁閉著眼睛享受太陽的恩澤;或在其他季節(jié),他們躲在樹蔭里打著撲克,或下著象棋;或者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街頭巷尾,談著天、聽著收錄機或品著茶悠然自樂……
此時那位倉庫的老板—稱其“武大郎”或許更貼切些,他正坐于陰涼處一邊喝著清茶,一邊悠哉悠哉地吸著煙。我猛然回首已尋不到愛人的影蹤,這家伙跑哪去了?
我四處張望,卻發(fā)現這個心善的家伙竟站在棉包的頂端,幫著最年長的大叔將棉紗一包包的丟了下來,只見那棉包劃著優(yōu)美的弧線恰到好處的落到大排的邊緣!袄系苓真實誠,‘南蠻子’是不買你的‘人情’的,他們也不會分給你一分錢……”!拔浯罄伞备锌,他依舊吸著煙,煙霧一圈圈蔓延開來遮住了那張扭曲的臉。此時陽光變得很刺眼,遠處的青山依舊清晰可見,蔚藍的天空下一層薄薄的云彩像只展翅翱翔的雄鷹。溫度逐漸上升,只見這些老人們逐漸脫去汗衫,甚至有人赤裸裸地光著膀子。盡管如此,人們依舊汗如雨下。我的心隱隱作痛,看著這些彎著脊梁扛著棉紗的老人,不知是震撼還是傷感?我沿著那厚重的木板攀上高高的棉紗垛。此時楊叔顯然力不從心,他氣喘吁吁地漲紅了臉。“楊叔,你老歇會,晶兒幫你。”我膽顫心驚地站在那里,腿開始發(fā)抖!肮,丫頭恐高嗷?”楊叔笑著,他坐在一旁歇息了一會。我看到楊叔的確和其他裝卸工大叔不同,一是他的體制明顯不如人家,二來人家的手都生有厚厚的老繭,而他的手卻如此纖細……你看棉包在人家手里這般輕松,在我手里咋就這么重那?難為了這些大叔,將五十斤的棉紗擺弄得如同玩偶,真是看事容易做起來難嗷!
不一會,我亦汗流浹背,呼呼地喘著粗氣。“丫頭,一看你就沒干過這活,記住丟棉紗不能靠蠻力,你要用‘丟’勁順勢把它拋出去。而你每次把它抱起來,多重?”楊叔笑了,他的滿頭
白發(fā)在陽光下閃爍著銀色的光芒。“歇歇再干吧!”一位大叔看似他們的隊長,一聲令下所有的老人就地歇息。只見大叔們有的捶捶背,有的捶捶腿,有的則大口大口的喝著水,甚至有的坐在墻角陰涼處閉目養(yǎng)神!皸钍,你渴不渴,我車上有熱水?”我緊隨著楊叔坐下!安挥,丫頭!彼Φ煤軆(yōu)雅!澳銈兘o華豐紗廠供棉紗?”他問得有點專業(yè)!班,我不知道,我是吃涼不管酸的!蔽倚邼卣f著。沒想到楊叔也大笑起來:“哈哈,和我一樣嘛!”“楊叔,晶兒有句話不知……”我一時腦殘,話出一半便支吾起來!罢f!”他一愣,像位將軍下著令。“你們干嘛這么大歲數還做裝卸工……”我的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肩膀被誰扭得生痛,我猛回頭見愛人正白著眼、黑著臉。
“好個心善的丫頭,干體力活的人未必是家里揭不開鍋嗷。”他笑得流出眼淚,見到我一臉愕然依舊不緊不慢地說著:“生命的意義在于體驗,在于運動,正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他的眼閃爍著光芒。“再說我們和棉紗打一輩子交道了,若一天不聞聞它的味道,我們心里就有點發(fā)慌。只有干點活,才感覺自己不是一個老廢物。哈哈,賤骨頭吧?你們年輕人不會懂的……”楊叔大笑著。是的,這些走在暮年的老人竟有如此心胸,我還有什么怨天尤人的理由?“還聊什么,快干活吧!薄拔浯罄伞毕褚粋奴隸主放開喉嚨怒吼著。俗話說得好:“眼是懶漢手是好漢,就怕不干”,也就一個小時吧,那堆小山似的棉紗垛被搬運一空!袄细绺鐐,過來領裝卸費!薄拔浯罄伞笨人砸宦暟岩豁冲X遞給最年長的大叔。那大叔顫顫巍巍地接過來,如數分給手下這六位弟兄。“武大郎”做賊心虛似的,不敢抬頭,哈著腰看著他那身筆直的西裝或彈著被擦得锃亮的皮鞋上那星星點點的塵土。
“不對,年輕人,你是不是少算了八十包?”楊叔接過錢,一臉的困惑!澳哪苣牵扛绺!薄拔浯罄伞贝笫忠粨],“老哥幾個回家歇著吧!睏钍逭嫔,他竟算起賬來:橫著幾包豎著幾包,一層多少,共多少層……掐指一算竟不差分毫,恰似諸葛孔明!班秽唬憧纯次疫@腦子?整天記吃不記打,不好意思啊再給你們三十,多虧了老哥提醒哈!”“武大郎”像一只滑溜溜的泥鰍,很圓滑地自圓其說。“年輕人,你疏忽大意一點倒沒什么,只是別忘了做人要把心放正才好!睏钍宓脑捪褚话驼茡佋凇拔浯罄伞钡哪樕,只見他的臉青一陣紫一陣的……
“丫頭,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我簽了名字。有困難給我打電話,記住啊,丫頭?”他一臉淺笑的拿出紙筆,從煙盒大小的小本子上撕下一頁紙遞給我,“嗯,也可以沒事的時候來找我,我陪你轉轉,這里名勝古跡很多的!睏钍逍Φ煤軤N爛。我出于禮貌接過那頁紙,不覺有點好笑:楊叔哎,晶兒即使有困難找你有什么用那?“嗯,好的,楊叔。”我們揮手而別,竟有絲眷戀難以言表。
“哎呀,這個矯情的老家伙,真是一只老狐貍。他竟能算出他們卸了多少貨……”“武大郎”很尷尬地罵著,感覺白天見了鬼似的!澳阍僬f一遍試試看?”此話剛罷,忽然有人一拳擊在“武大郎”一臉的橫肉上。
“武大郎”被打得滿地找牙,他長大嘴巴剛想破口大罵,一看來者不善這家伙頓時低頭哈腰起來:“楊,楊老板,你親自來的?”我們被眼前情景驚得慌了手腳,才注意身后那輛奔馳R600已經停放很久了!皨尩,小子,你敢罵老爺子,活膩了?”這是一個看似老板的家伙,一身名牌,氣宇軒昂!霸趺磿俊薄拔浯罄伞币荒樆炭。
“這家伙是誰?這么猖狂?”我一臉茫然,此時那輛奔馳已經沒了蹤影!叭A豐集團的老總,今真見鬼哎!”“武大郎”垂頭喪氣地回答,“
弟妹,你和那老頭認識?聽你叫他楊叔?”我猛然想起什么,把那頁紙遞給他,只見他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喔噻,怪不得嗷,這位楊維建就是楊總的老爹嗷!”“武大郎”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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