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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冬的散文
晴朗的天空,涌來團(tuán)團(tuán)黑云,一如六月的天,說變就變,瞬間地上撒滿一些白色的“米!薄N宜枷,這白色“米!笔茄┙q花的蓓蕾。就像家中陽臺上的海棠花,前些日子還咕嘟著嘴,今天卻張開了嬌艷。果不然,一會功夫天空盛開了朵朵潔白的雪絨花。我伸出手,想摘一朵數(shù)數(shù)她到底有幾個花瓣。依然如小時候一樣,不等數(shù)完,她就融化在我的掌心,一絲涼涼的感覺,帶我回到童年的冬。
小時候,家鄉(xiāng)的冬比現(xiàn)在冷得多,媽媽怕我們凍著,一針一線做的花棉衣花棉褲,還有好看的虎頭棉鞋,都比人家媽媽做的厚實,穿在身上暖和著呢,感覺比現(xiàn)在的羽絨服還暖和。披著雪花,行進(jìn)在上學(xué)的路上,身后的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足跡,從嘴里哈出的氣,凝結(jié)在媽媽織的圍脖上,臉感到了冬的嚴(yán)肅。
“小慧過來,烤烤火!蔽业牡谝蝗卫蠋煆埵澹拇蛑疑砩系难┗,牽我到了他剛剛升起的火爐旁。
爐子里噼里啪啦的聲響,讓我納悶:“老師,爐子里燒的什么這么響?”
“你忘記了秋天我們采的松果,還有用鋤頭敲下的松樹干枝了嗎?”我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眉間的小小疤痕,就是采松果留下的,我怎么能忘記了那次采松果?
那時學(xué)校沒有煤,冬天的取暖都是老師自己想法子。記得那天是勞動課,老師說要去山里采松果。全校的師生一起出動,浩浩蕩蕩奔向了山里。我和幾個要好的女同學(xué)跑到了山的陽面,那里有足夠的陽光,我們想松果一定也會長的大?粗鴺渖系乃晒覀兾檬掷锏闹窀颓么蛑,然后從地上撿起,放在手心一磕,呵呵,那笑渦里滾出了許多小小的松子。迫不及待地塞進(jìn)嘴里,啊,那個香勁現(xiàn)在想想都流口水。如今各大商場超市都有松子賣,可都不是本地的,大多來自東北,少了家鄉(xiāng)的泥土味,香氣也就淡了許多。
“松果果,松果果,采個果果,暖被窩……”在我們的歡歌笑語中,手中的籃子堆滿了花朵一樣的松果。
“。 蓖蝗惶炜诊w來一塊小石子,不偏不倚正擊中我的眉,一摸一手的血。
“維英,快告訴老師去!本S英蹬蹬跑向山后,那里老師帶著男生在用鋤頭敲樹干上干枯的枝杈。聞訊趕來的老師,順手從松樹下拔起幾棵七七菜,放在掌心用力揉搓,拿下我沾滿鮮血的小手,將揉搓出汁的七七菜按到了傷口上。
“一會就止住血了,記住以后在野地里遇到緊急情況,就這么做!蔽覀兯贫嵌攸c著頭,記住了七七菜的妙用。
看著爐中火燒得更旺,小朋友們也陸續(xù)到來,屋子里更暖了。
放學(xué)后,我急急向家里奔。我記掛著早晨開在玻璃上的冰凌花,一窗子的冰凌花,讓我看了又看,我要好好數(shù)數(shù)這冰凌花開的花瓣有多少。感覺里她就是窗外的雪絨花,看我好多次在手心數(shù)她沒數(shù)完,心痛我,所以開到了家里呢。依稀記得,美麗的冰凌花花瓣好像是有二十多瓣的樣子。說她是雪絨花,現(xiàn)在看來倒更像節(jié)日里滿天的禮花!
在花的一邊,我畫了一個笑沒了眼的大頭娃娃,在玻璃窗的下方畫了一頭大黃牛,想這牛搭著這冰凌花,一直搭到春天里,也想搭到我的人生里。哎,一上午了,那花那娃娃那牛還在家里等我嗎?
打開院門,我又發(fā)現(xiàn)了新奇;疑咂聮熘谋J,早上還冷冷地透著寒氣,現(xiàn)在每一串冰葫蘆下都掛著晶瑩的水珠,正嘀嗒嘀嗒落到地面,那里有它打開泥土的一個個蜂眼。我喜愛這冰糖葫蘆,因為它的身體里埋著一簾夢境,照亮了現(xiàn)在,輝映著未來。
找來竹竿敲下幾串冰葫蘆,分給在那里央求我的弟弟妹妹,我也拿了一串放在嘴里啃了起來。它來自瓦上融化的雪而凝成,按說它身子里會有許多不潔凈的雜物,可為何我們都沒吃壞肚子呢?現(xiàn)在想,許是那時空氣中沒有灰塵,沒有林立密集污染的工廠吧。
口里啃著冰葫蘆,回頭看窗上的玻璃,哈哈,牛搭著雪花不知奔那去了!
“姐,我們堆個雪人吧?”看著媽媽堆在墻根的雪,我心生歡喜,于是和妹妹弟弟堆起了雪人。你一锨我一锨,一會功夫一個大雪人在我們手下顯出了雛形。
“姐,你修理一下,給雪人按上眼睛吧?”接過弟弟拿來的小鐵锨,用心修理了一會,又把妹妹找來的黑色石頭按了上去,再用弟弟尋來的黑布條彎成了雪人上翹的嘴。呵呵,雪人活了,我們圍著雪人跳啊唱啊,雪人則彎著月牙的嘴看著我們快樂地歡笑。
這個大雪人在院子的南墻根,陪了我們一個多星期才慢慢融化。一起融化的還有屋檐下的冰葫蘆,融化在冬里,融化在流失的光陰里。
村子里的小學(xué)幾年前就沒了蹤影,空空的教室改做了工廠。由于國家計劃生育的成果,村里的孩子少了許多,幾個村子湊到一起,方能組建一個有點樣子的學(xué)校。令人高興的是,現(xiàn)在的學(xué)校都有了暖氣,似乎學(xué)校的課程表上也不見了勞動課,因為不用生爐子,所以再也不用到山上采松果,敲樹杈了,自然也就沒了山中的歡樂。
現(xiàn)在回到家鄉(xiāng),去那充滿歡笑的南山,不見了滿山的松樹,那掛滿松果的翠綠,被村民連根挖起,賣到了城里的花園小區(qū),賣到了擴(kuò)大的公園。樸實的農(nóng)民不知,他們賣掉的還有讓子孫后代引以為豪的青山綠水。開墾出的土地種上了莊稼,他們的意識里那一點點糧食比環(huán)境更實惠。
“老婆,看,那里還有幾棵松樹!”順著老公的手指方向,我看到山腳邊,矗立著兩三棵松樹,欣喜的我撲向了那初冬里的一抹綠。
“怎么會沒有松果了呢?”我很是失望,原本想敲下幾個松果,回味一下兒時的味道,在味道中再次品味那時的冬,可是樹上很干凈,沒有一個松果遺留在樹梢。
有多少年沒見過冰葫蘆了?又有多少年沒見過冰凌花了?已經(jīng)記不清了。老家的房子里也安裝了土暖氣,屋內(nèi)的溫暖讓冰凌花沒了生長的空間。兒時身上的花棉衣花棉褲虎頭鞋,連同這一簾幽夢中的冰凌花,成為了過去。如今的孩子有誰知道曾經(jīng)的冰葫蘆?有誰看到美麗的冰凌花?有誰稀罕那樣子土氣的棉衣褲?就是白給他們也不會穿,因為有新生事物羽絨時裝呢。
現(xiàn)在的冬暖了很多,與過去一樣的只是嘶吼的冷風(fēng)。雪絨花還是一樣地盛開,在自己的季節(jié)里肆意盛開著她的嫵媚,歷經(jīng)歲月的滄桑依舊開得歡快。沒有長大的是花瓣,次第打開,以自己的晶瑩剔透,洗滌著世間萬物的污垢。不信你聞一聞,大雪過后城市的空氣,是不是有著別樣的清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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