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又二分之三散文

　　再有半個月就到我21歲生日了。

　　突然覺得人生被分為了兩個階段，一個是大學(xué)之前的日子，一個是進(jìn)入大學(xué)一年半來的時光。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階段。

　　從墜地起一直是奶奶把我捧在手心里。把小小的我揣在懷里，看著我一直一直成長。很多人和我說當(dāng)時我有多小，一只鞋就可以盛過來�；蛘哂檬直葎澚诵⌒∫欢伍L度說我當(dāng)時就這么大，或者說我看起來像養(yǎng)不活。我不信，但從我和堂弟的百日照上看，我確實很小，很弱�？墒俏一盍耍�養(yǎng)活了。據(jù)說我媽奶水很少，好多好多次都是三嬸喂我，把她的奶水吸干了餓得堂弟哭。我媽精神不好，不會養(yǎng)我，連抱也不會。我不知道為什么我能活到這么大。

　　我記得上幼兒園之前我還是會喊她的。不過爸爸教我喊的是“娘”，而且是我和他從外面回來見到在做飯的她，爸爸說，叫娘，我就喊一聲“娘”。我不知道為什么是這樣，是因為奶奶一直帶著我所以和我媽生疏了嗎？后來奶奶不帶我了，和五叔住在一起，爸爸把我放在家里他去上班。我在家里自己玩，瘋狂地想出去，也想找奶奶。我媽就拿燒火棒朝我比劃，說我要是出去就拿它燙我。于是我就嚇得哭。她犯病的時候不停地哭，掐著我的大腿哭，擰我的胳膊，于是我也哭。那時候看著窗外，有一種暗無天日的感覺。趁她不注意偷偷溜出去，跑到奶奶家，可她很忙，趕我回家。于是我哭著回家，繼續(xù)挨打，聽她哭。在家呆了不到一周，我爸把我送到奶奶家，說我在自己家不行，和我媽呆在一起時間久了也會變傻的。聽到這里我哭了，心里滿是委屈。

　　五歲的時候有了妹妹，更不愿意回家了。等她長到三四歲的時候，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爸爸對我像以前那樣的愛了。他是個嚴(yán)肅的人，正直又倔強(qiáng)。有一個聰明的大腦卻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在我的記憶里最多的是我放學(xué)回家給他買煙、買酒，然后把找回來的錢放在自己口袋里。然后就是每頓飯后他大把大把吃藥。他為我們舍得花錢，吃的穿的都不缺，只是對妹妹異常偏愛，到一種偏執(zhí)的地步。這讓我很不高興，于是就不回家，跟著奶奶每年從三叔家到四叔家再到五叔家，輪到我們家時我就和奶奶住一間房，輪到別家時我就和她住一個炕。我媽經(jīng)常犯病，我已經(jīng)對此產(chǎn)生陰影，不敢面對她。到上初中之前，她總是沒有理由地打我，一邊打一邊罵說我不是她生的，讓我滾。我知道她只是和我不親近我知道我和她剩下的只是她嘴里不承認(rèn)的血緣。有一年夏天她刷著刷著鍋就沖過來扒我的裙子，說那布是她的，讓我還給她。我當(dāng)時在吃東西，沒被嚇?biāo)酪膊铧c(diǎn)被嗆死。那條裙子現(xiàn)在還在柜子里躺著，那之后再也沒穿過，也沒有動過。

　　再后來到11歲時爸爸去世了。我以為生病打針吃藥就好了，我以為住院馬上就可以出來了，我不知道什么是肺氣腫什么是心臟病什么是冠心病什么是肝病。因為他的病，奶奶在我家多呆了一年，為了照顧他。他就在這一年走了。我11，妹妹6歲�；貙W(xué)校那天班主任抱著我哭了。我媽還是經(jīng)常打我，把我逼到墻角，擰我大腿，然后找小棍。我跑到從來不敢去的放雜物的屋子里躲了半晚上。奶奶說她是你養(yǎng)的，以后你還得靠她養(yǎng)老，你怎么這樣。以后，我再也沒跟她說過話，也不叫她。一個屋檐下，一對母女，每天默默吃飯、睡覺，除了彼此外都不交流，也成了一種很正常的現(xiàn)象，一種應(yīng)然的狀態(tài)。

　　上初中后她再也沒打過我，我也不再怕她打我。即使長大了，也還是怕她犯病的樣子。奶奶一直在我家，起早貪黑，給我做飯，給我編麻花辮，給我做暖暖的小棉襖。我記得沒有表的日子，早上睡醒一看天還沒亮，再睡一覺醒后就遲到了，于是奶奶買了她人生中第一塊表為我而買。現(xiàn)在那塊表在我們房間墻上，勤懇地走著，到今年第13年。我記得那條土路，一下雨就泥濘不堪，上學(xué)時特別痛苦，鞋上全是水泥。于是我有了第一雙雨鞋，橘黃色的，喜歡得不得了。我記得那年爸爸買給我的小花傘，我打著它去上學(xué)的路上欣喜若狂。到第10年時它已經(jīng)斷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不到了。

　　到上高中時我也沒覺得日子有多苦，就算是什么都不如別人，家里唯一帶電的東西就是那三只燈泡。開家長會時我在老師辦公室寫作業(yè)，別的同學(xué)在教室里上演著父慈子孝。我覺得我這21年來最幸運(yùn)的是遇到了一些好老師，有一個好奶奶。老師們對我的愛護(hù)已經(jīng)讓我感到歉疚，總覺得對不起他們。奶奶一說，考上了就上，走一步看一步。就算所有的人都說我該掙錢養(yǎng)家，她也會一直支持我讓我上高中，讀大學(xué)。

　　在這一個階段，我覺得是命就得接著，我和別人沒有什么不一樣，努力總會有夢想開花的一天。

　　還記得四五歲時的一個晚上，我領(lǐng)著喝醉了的爸爸回家，爸爸走到我們家胡同口還往前走，我又把他拉回來。過后他樂呵呵地對奶奶說，我還知道在前面領(lǐng)著他，還沒有帶錯地方。每當(dāng)我想起那個黑漆漆的晚上，我就感到一種莫名的心動和心酸。

　　在諸城一中，喜歡了一個從幼兒園就認(rèn)識的同學(xué)。也由此厭惡了一個女生。不得不說，她是個有手段、聰明的女生。這段單戀到高考完才有人知道，而我又把它延續(xù)到大學(xué)后的半年。然后，就結(jié)束了。三年半，也不算長。

　　上大學(xué)后，漸漸知道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是有的，而且很大。也慢慢知道，一切才是剛剛開始。

　　也許經(jīng)歷了很多人的生老病死，對死亡這件事有些麻木。但是，又或許是經(jīng)歷了太多人生命的終結(jié)，也對死亡有了恐懼。二叔去世了。我想最痛的人是奶奶。

　　妹妹中考后在家閑著。媽的狀況時好時壞。奶奶更老了，開始這里疼那里癢。我在為未來迷茫著，不知道往哪走。

　　好像不痛不癢地活著，聒噪地活著。小心翼翼地當(dāng)了個自甘平庸的人，有時候也懦弱一兩下。好像一個人的高度從出生起就決定了，爬到一定高度就不會再高了。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融入一些東西發(fā)現(xiàn)根本格格不入。總有人說我想太多，我已經(jīng)聽夠了。我不是想太多，我只是看到的太多，說的太多。有時候覺得那些多數(shù)人有的、過著的生活我也應(yīng)該融入，但一踏入就會覺得有負(fù)罪感，有些東西，真的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在大學(xué)里，遇到了一個特別喜歡的老師，和一個特別欣賞的學(xué)長。一個具有標(biāo)志性的“來十個包子”，一件印象頗深的綠色衣服還有充滿才氣的詩歌。用“欣賞”好像不太合適，但我實在找不出更恰當(dāng)?shù)脑~來了。無關(guān)心動，只是喜歡著那種熱愛文字的熱情。

　　還有一個四又二分之三，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總之，我不想知道什么了，也不想喜歡了，平平淡淡，迎接新的一歲吧。

　　還是要謝謝一些人，那個和我一起回家一起去黃島一起吃零食的侯弦；那個專門和我買同一時間票陪我回家總是陪我們瘋的張久軍；那個總是和我吵架又給我寫信買票和我擠一張床的曹文玉；那個和我一起去書城一起去五四廣場又和我一起從五四廣場走回學(xué)校的小崔；那個老叫我超霸又偷偷給我寄好吃的陪我哭的蕾蕾；還有所有從我生命里走過的每個人，鎮(zhèn)北的一中的青大的法院的三班的，遇見你們是緣分是驚喜。

　　還有這幾天一直讓我煩讓我生氣又讓我感動讓我心軟的你，說好的一起呢怎能忘。雖一副女漢子形象，其實內(nèi)心細(xì)膩無比。

　　好像壓抑了很久壓抑了好多事，總得找個借口哭一下。于是，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

　　很開心，好多人在身邊。1月8日是臘八，考民法，對自己說一聲：生日快樂，考試快樂。

　　2013.12.25周三

　　終于幾經(jīng)周折寫完了這篇日志。它也算跨了個年。人有時得對自己狠一點(diǎn)。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后悔，話是我自己說的，我不收回。只希望，以后會好好的，不犯傻。我知道我現(xiàn)在和以后都會對我的家人好，不管以前發(fā)生了什么我有過多少怨恨。以后也許會對哪天說的哪句話做的哪件事后悔，但至少今天我不悔。雖然心很痛但還是決絕地回頭了，轉(zhuǎn)身了。就這樣吧，一年半也不短，也不怪誰，是我自己不愿放棄。我也沒想有一天會這樣，我會說這樣的話。但人總是要成長的，盡管成長是要付出代價的。我是個有彈性的人，前一秒哭死了下一秒又活蹦亂跳。但傷一直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我對你的驕傲就是，我不愿意讓我的喜歡成為你傷害我的資本，盡管你的本意是好的。我做不到。我以為我可以像我說的那樣，毅然決然，但是，眼淚浸泡的午夜讓我明白我還是用情太深太長情。我打算爛在自己肚子里一輩子的，我以為我不會被憋死。就這樣吧，過了個別樣的元旦，我想我不會忘記的。還是謝謝你。再見。

　　2014.1.3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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