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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細(xì)節(jié)散文

時間:2024-08-10 13:59:25 散文隨筆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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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細(xì)節(jié)散文

  漂泊了兩年終于在省城安頓下來。由最初陌生所帶來的新鮮到熟悉后所產(chǎn)生的親切,我在這個城市留下了腳印、氣息和思考。靜下來,對城市的細(xì)節(jié)慢慢地咀嚼,城市在我的心里漸漸地有了溫度。

城市的細(xì)節(jié)散文

  一、公交車

  出行是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之一。在鄉(xiāng)村,出行再簡單不過,出了院門抬腳就走,田野、鄰里四舍、集市都不遠(yuǎn),想去哪,或慢步溜達(dá)或疾步快走,一支煙的工夫就到了。工廠也是,方圓十里八里,有輛自行車就可以隨意漫游。而在城市,出門隨便去個什么地方就是七八里、幾十里,就得乘車。

  以前逛省城,暗自贊嘆的除了林立的高樓、密集的商業(yè)圈,還有動脈一樣縱橫交錯的馬路上川流不息的公交車,紅的、綠的、藍(lán)的……一輛接一輛的公交車到了公交站一停就是一長串,殷勤周到地接送著熙熙攘攘、上上下下的乘客;ㄒ粔K錢,就可以便捷地到想去的地方。對那些享受著現(xiàn)代文明的城市人,心里是歆羨的。

  定居省城后,我也可以乘坐公交出行了。安頓下來首要的事就是到小區(qū)門口的公交車站熟悉站牌,對照公交路線找尋即將要去工作、生活、學(xué)習(xí)的地點。城市生活的第一步就這樣從公交車上邁出了。

  平時坐公交,除了購物辦事,主要是通勤。我乘坐的這路公交離始發(fā)點不遠(yuǎn),幾乎每次上車都有座位。每天上車后找個空位坐下,靜靜地注視窗外流動的風(fēng)景,心里是悠然的。更多的時候,我在城市回憶著故鄉(xiāng),拿故鄉(xiāng)與城市作著比較。這應(yīng)是在城市化浪潮中剛進(jìn)城人的常態(tài)吧。靜靜地注視著窗外,漸漸地,眼前的街景模糊了,代之而來的是彎彎曲曲的鄉(xiāng)路,路上荷鋤暮歸的農(nóng)人暢快地呼吸著,自在地行走著!鞍,東山里的日頭西山里落,心里頭有話對誰說?天黑了對尕妹妹說,對尕妹妹說……”一曲滾燙的“花兒”冷不丁就在鄉(xiāng)村路上恣肆地響起了,悠悠揚揚地飄蕩在村莊上空。鄉(xiāng)路熱鬧起來了,農(nóng)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唱將起來,路邊一渠自秦漢而來的渠水以古老的姿態(tài)悠悠地流淌著,不時地激起幾朵歡快的浪花,為這熱辣辣的民歌傾情伴奏著。這樣回憶著,一個急轉(zhuǎn)彎,思緒被拉回,眼前依舊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時空交錯的當(dāng)兒,已到站了。就是這樣,一天的生活和思考從公交車上開始了。漸漸地,我熟悉了沿途的建筑和風(fēng)景,心也融入了。

  可能是書看多了吧,之前,想象中城市就是冷漠、欲望、喧囂、功利的代名詞。但從公交車上開始的城市生活,讓我改變了對城市的看法。

  一大早乘坐公交的通常有三種人:上班族、學(xué)生、趕早市的老人。隨著行程的拉長,公交車上的乘客愈來愈多,上上下下愈加頻繁,公交司機開始不厭其煩地大聲疏導(dǎo)乘客:“門口的乘客請松手往里走嘍,擠一擠都讓上來嘍!边@時,車廂內(nèi)動靜很大,座位上的年輕人起身給老人和孩子讓座,站客和坐客互相交替著,老人欣慰地坐下了,孩子高興地坐下了,年輕人莊重地站立著。一會兒工夫再看,車內(nèi)坐著的幾乎都是老人和孩子,站立著的都是青壯年。司機在等待綠燈的當(dāng)兒,回望一下車廂,露出寬慰的笑容。這樣的一刻,我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溫暖從心底涌起。這時便淡忘了世事艱難,淡忘了生存艱辛,任這人世的暖流在心間流淌。在公交車上,每天都會被點點滴滴的友善、溫暖打動。由此,我對城市也由最初的戒備到現(xiàn)在的安然。

  每天乘坐公交車,對城市由陌生到熟悉再到親切。時間久了,感覺城市里的公交車更像一個大家庭,從中可以真切地感受城市的人情冷暖。

  有一個周末,我乘坐公交上街購物。剛上車,就聽見車內(nèi)的歡聲笑語。坐下一看,有一個小女孩坐那里唱著兒歌:“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敬個禮,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童稚的歌聲,天真無邪的笑容,讓滿車人都忘記了心事,都在笑。此時,車內(nèi)所有人看小女孩的眼神都像看自己家的孩子,滿車都是喜愛。

  在城里坐公交基本都是一次一元,乘坐公交的也大多是普通百姓。同乘公交,大家是平等的,彼此沒有攀比、沒有歧視。無論城市里存在怎樣的階層分化和窮富差距,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繁華和喧鬧,公交車總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爻休d著乘客,以慣常的速度駛向城市的四面八方。將要去往各個目的地的乘客,或坐或站,在車?yán)锵嘤龅倪@一段,身份是對等的,心里是安然的。

  是的,公交車是城市的血液,一如渠水是鄉(xiāng)村的血液。一輛輛行駛在馬路上的公交車,就是一個個流動著的家,安放著奔波在城里的人;它承載著城市的文明,流淌著城市的溫暖和祥和。

  二、公司

  三年前走出賴以生存二十年的國企,只是怕在一處待久了被世俗馴化,怕枕在現(xiàn)實的安逸中睡著了。離開,只是為了喊醒自己,去異鄉(xiāng)感受新鮮的激動。那時,對外面的現(xiàn)實和生存競爭并沒有足夠的認(rèn)識。無知者無畏吧。

  出來一段日子,在路上飽覽了各色風(fēng)景,看夠了各種各樣的人,口袋里也所剩無幾了。停下來尋望城市密集的腳步,那些紛雜的矯健的疲憊的腳步都慣常地通向了大大小小的公司。

  為了生存,不久后我也進(jìn)了一家公司。與國企的寬松不同,新型的公司各方面要求都很嚴(yán)格。剛進(jìn)公司,就仿佛一個在普通公路上步行的人開車上了高速公路,神經(jīng)一下子繃緊了。

  在公司打工為什么如此忙碌?公司員工之間競爭為什么如此激烈、人與人之間為什么如此冷漠?雖然整日忙忙碌碌,我仍沒改掉一直以來愛思考的習(xí)慣。進(jìn)公司后,這些疑慮總是盤桓在心頭,揮之不去。似乎惟有訴諸于文字,方能平復(fù)我在城市遇到的困惑和不安。真的,漂泊與憂患總是如影相隨。

  公司的管理無疑是先進(jìn)的,流程化、標(biāo)準(zhǔn)化使得各項工作開展起來快捷高效。但龐大的工作量幾乎占據(jù)了員工上班時間的每時每刻,甚至還占去業(yè)余時間和節(jié)假日。辛勞的員工猶如一臺臺高速運轉(zhuǎn)的機器。但人畢竟不是機器,難免有自己的思想和個性,難免有向往自由的天性。這大概也是公司老板最為頭痛的。

  “用最少的人力、最短的流程、最小的成本,完成最大的工作量,實現(xiàn)效益最大化!惫竟芾淼暮诵哪繕(biāo)把員工推上了高速公路。早操制度、例會制度,業(yè)務(wù)培訓(xùn)制度,公司管理“百不準(zhǔn)”,行政管理制度、人力資源制度……幾乎所有的條條框框都圍繞這四“最”制定。

  每天早晨時針指到八點,廣播體操口令音樂即刻響起,全體員工第一時間到位,伸伸腿彎彎腰天天鍛煉身體好。公司早操,切不可簡單地看作是公司為員工的健康操心,這樣做的目的,更多的是向外界展示公司的形象,二來讓員工把身體鍛煉好,多加班多為公司創(chuàng)造價值,還有一個作用,就是監(jiān)督遲到。早操地點一般都在公司門口,若遲到,眾目睽睽下,何其難堪。如同早操制度,公司各項制度制定的都很“科學(xué)”,對癥下藥,又準(zhǔn)又狠。

  公司基本都是一個部門一間大辦公室,十幾個甚至幾十個人在一起,用小隔斷隔開,像圈養(yǎng)的鴿子。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太冷漠不行,顯得生分;太熱乎也不行,流于隨意。要小心地拿捏好這個度,方能在辦公室生存下去。

  在公司,生存壓力很快榨干了我心底存留的詩歌和夢,那些與童年、故鄉(xiāng)以及大自然有關(guān)的一切都在心底沉睡了。走出公司,室外的自然風(fēng)吹過臉龐,我貪婪地呼吸著,暫且放松的一刻,遙想故鄉(xiāng)——那時,日子總是不緊不慢,鄰里之間和氣敦厚地相伴著迎送日升日落。村莊里,誰都曉得誰,長輩都知道晚輩的乳名,且一直喚著,哪怕五十歲了在長輩眼里還是那個看著長大的娃娃,還是喚著乳名。隨口提起一個人,立刻就有人能追溯到他父輩甚至是祖輩,就能如數(shù)家珍說出他小時候的頑劣,翻墻頭、掏鳥蛋、捅馬蜂窩……姑娘媳婦心里悶了,坐一塊兒拉著手說說心里話,臉蛋兒又笑成了一朵花。大媽大嬸有個愁煩,串串門、嘮嘮嗑,心頭敞亮了,又回去熱熱火火地過起了日子。村莊里的每一個人對于其他人都很重要都有自己的身份,或是祖父祖母、父親母親、丈夫妻子,或是兒子女兒、孫子孫女,大家彼此又都是親朋好友、叔舅侄嬸,所謂打斷骨頭連著筋。在一個熱熱乎乎的村莊,啥事都掛在每個人的心上。

  而如今,上班時,人心遠(yuǎn)隔重洋;下班后,各自消失于蒼茫人海中。更多人將心事交付微信、微博、QQ……面對手機、電腦,表情豐富內(nèi)心活躍,一旦離開屏幕,面部和內(nèi)心很快恢復(fù)機械呆板。

  前不久在網(wǎng)上看到《公司請你來做什么?》內(nèi)的一段文字:“請你來是解決問題而不是制造問題/如果你不能發(fā)現(xiàn)問題或解決不了問題,你本人就是一個問題/你能解決多大的問題,你就坐多高的位子/你能解決多少問題,你就能拿多少薪水/讓解決問題的人高升,讓制造問題的人讓位,讓抱怨問題的人下課!

  看這段文字后面的微博評論,很多人是贊同的,甚至對這段文字尋幽探微,奉為真理。而我看完這段文字,如同迷糊中被人當(dāng)頭澆了一盆涼水,頓時清醒了,生存的緊迫感陣陣襲來,趕緊接著加班。

  三、公園

  兒時向往城市,多是因著城市里有公園。修剪成各種造型的綠樹、奇異的花卉、會說話的鳥兒、吐著泡泡扎猛子的金魚,假山、亭臺、石階,還有碰碰車、海盜船……公園承載著一個鄉(xiāng)村孩子太多的念想。

  城市原來的土著是很少的,更多的是城市化后為了夢想,為了遺忘,為了開始……涌入城市的異鄉(xiāng)人。而身在沒有留下童年歌謠和青春足跡的城市,就仿佛一所沒有窗戶的房子,室內(nèi)燈光再亮,也無法溫暖心靈。進(jìn)城后,我一度徘徊在人海車流中,陷入心靈的寒冬。我決計在城市打開一扇窗戶,讓明媚的陽光照徹心靈。于是,循著兒時的記憶,我在大自然的另一種存在——公園,找到了我的“外婆灣”。

  逢節(jié)假日,停下在生存的競技場上跑累了的腳步,換掉生硬的皮鞋,走向公園。進(jìn)了公園,陣陣清新?lián)涿,走上幾米遠(yuǎn),就聽見“唧——唧”、“啾啾”、“啁啾——啁啾——”長一聲短一聲的鳥鳴,仿佛一顆顆翡翠滴落玉盤,又恰似露珠滑落池塘。我一度被熙熙攘攘的市聲鈍化了的聽覺一下子恢復(fù)了聰靈。沿著曲徑漫步,記憶的閘門漸次打開:微雨后的小巷,稻田里的蛙鳴,老槐樹上的喜鵲窩,門前彎彎曲曲的小溪載著我對遠(yuǎn)方的幻想汩汩流淌了一年又一年……我不知不覺回到了童年。

  向公園深處走去,牽牛花、柳樹、池塘……每一樣都讓我想起兒時在故鄉(xiāng)的情景:放學(xué)路上,采了路邊的牽牛花扎在羊角辮上,且笑且跳回到家給奶奶夸。春天,折下柳枝擰一支柳笛,與小伙伴們高一聲低一聲吹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吹得滿村莊都是清脆婉轉(zhuǎn)的柳笛聲。夏天的午后,喚幾個小伙伴,在村口的池塘邊挖一堆泥巴,造房子、捏泥人、過家家……遙想著兒時的游戲和歌謠,城市的喧囂和紛亂遠(yuǎn)去了,職場的競爭和壓力遠(yuǎn)去了,在陣陣清風(fēng)和悠悠花香中,讓心靈和大自然親密交會——我們原本都是大自然的孩子。

  在公園的綠樹清風(fēng)中,一切都仿佛童年一樣美好。倚靠在樹陰下的石椅上,嗅著植物蓬勃生長散發(fā)出的清新氣息,回望來時路,長大、成熟、滄桑,如我一樣生于改革亦或為改革而生的70后,大都擁有一個在大自然中度過的童年。然而長大后,不論是否會水,都被卷入改革的浪潮,農(nóng)轉(zhuǎn)非、自主擇業(yè)、教育醫(yī)療住房產(chǎn)業(yè)化……很多年里,就這樣被生活的激流和那只看不見的大手推擁著,從農(nóng)村輾轉(zhuǎn)工廠再進(jìn)入城市,漂泊著,勞碌著,疲憊著。在大自然度過的寧靜而悠長的童年遂成為我們永遠(yuǎn)難以抵達(dá)的“外婆灣”。

  在綠茵鋪地、清風(fēng)陣陣的石徑上且行且思,隱約間,傳來熟悉的歌聲……尋聲而去,很多老年人在公園的一角自發(fā)組織演出,露天舞臺,自己的樂隊,二胡、笛子、古箏、揚琴奏得起勁,一位盤著發(fā)髻、穿著紫色錦緞旗袍的大媽深情地演唱著《映山紅》,圍著一圈人駐足觀看。歌者完全沉浸在歌聲中了,仿佛自己站在大禮堂面對千萬觀眾在演唱,聽眾也陶醉了,忘了鼓掌。等到一首終了,掌聲才劈劈啪啪響起。緊接著,一襲墨綠金絲絨長裙的大媽簡單報幕,一身維吾爾民族服裝的大叔又上場了,一首《大阪城的姑娘》唱得忘情,樹上的鳥兒也陶醉了,忘記了鳴囀。在這樣的一刻,一種歲月靜好的情愫在心底泛起。

  聽了一陣歌,還惦記著那片綠,就悄然退了出來。走了不遠(yuǎn),大柳樹下的一塊水泥地上,有幾個書法愛好者用掃帚把大小的毛筆蘸了水在地上揮毫,蒼勁有力的字鋪了一地。寫字者個個神情專注,完全像是在上等的宣紙上寫,一筆一畫力透地面。我不忍驚擾,輕輕走過。

  太陽偏西,我在一大片灑滿金色陽光的草坪上仰面躺下,任柔柔的綠草托著我疲憊的身體,讓縷縷清風(fēng)如外婆溫厚的手掌般摩挲著額頭,心里一片寧靜。

  而今,每逢節(jié)假日,我都會抽空到公園呆上半天,在故鄉(xiāng)氣息的陪伴中,放松、放下,然后攜帶著回憶,慢慢地咀嚼著人生的況味。漸漸地,我在大自然中接通了地氣,還原了生命的底氣。

  投靠縈繞著一脈地氣的公園,我在城市慢慢地扎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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