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特產(chǎn)散文

　　比鄰戈壁數(shù)十年，對戈壁灘的特產(chǎn)略知一二�，F(xiàn)在就用我的眼光和感覺向大家介紹一下。

　　一、風

　　用“一年一場風，從春刮到冬”形容戈壁灘的風，不知從何人開始，但這個人一定很了不起，他一定得在戈壁灘生活數(shù)十年才能有這樣的總結(jié)。當然，運用形容詞，把自然現(xiàn)象變幻成口頭文學語言，免不了有夸大成分。其實戈壁灘上也有安靜的時候，大風之后，一二級的風也會靦腆地到身邊徘徊幾日。當然，形成一條順口溜，肯定有它的道理。比如今年到7月了，還有風沙。沙是風的伴生物。沙是安臥于戈壁石隙間、遠處沙漠里的東西，沒有風，它們安靜得比綿羊還乖，低眉順眼地，顯出些荒蕪的可愛。一有風，它們就會騰身而起，肆意地為虎作倀、狐假虎威起來。這是最糟糕的氣象環(huán)境。天氣熱，因為風沙不得不緊閉窗戶，屋子里就只剩下憋悶了。風沙當然是冬春時節(jié)的�？�，幾乎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能聽到它時緊時慢呼嘯而去的聲音。那些時候，電視里常常能聽到北京乃至東京的抱怨，西北的風沙打過來了。

　　真正的風還得說秋末到初春這一段。這時候的風便是戈壁上的天神，沒有誰可以攔阻，沒有什么可以替代。來吧，那個狂躁，那個暴虐，那個目空一切；那個猛烈，那個聲響，那個飛沙走石，簡直無話可說。遇到這樣的日子，只有蜷縮在家里，蒙頭在路上，停車在路邊。如果坐在長途大客車上，會恍惚覺得車子是大海里的一只小船，擔心瞬間會被風卷得無影無蹤。

　　秋末的風是席卷一切朽木的。弱水河邊最美的胡楊景致，轉(zhuǎn)眼間就會被西伯利亞的寒流席卷一空。被風卷著走在路上，仿佛騰云駕霧間會深刻地感悟到“灰蒙蒙大地一派真干凈”的意境，也能領(lǐng)悟到一切如浮云的景致。

　　春天連天接日的風則不一樣，它消化了河面，消化了心情，柔軟了樹枝。當柳枝從梢頭往下顯出綠意的時候，風便變得柔柔的，像女子修長的指，輕拂著如發(fā)的柳梢。

　　不敢想象沒風的戈壁會是什么樣子。特別是，每年不來一場“千里黃云白日熏”的沙塵暴，不在戈壁上萬蛇攢動地飛舞起幾場沙子，恐怕就不會有無風時的空寂寧靜。

　　二、沙子

　　沙是風的影子。有風的時候，大部分都會見到沙子。小部分清風吹拂，可盼而很少即。戈壁灘礫石中沉淀著沙子，河邊連綿著沙丘，幾十公里之外就是有名的巴丹吉林沙漠。離我們小城的最近的著名沙漠，是名叫37號的地方。若干年前，每到五四，單位就組織團員青年到那里去活動。

　　城市在戈壁沙漠重重包圍之下，沙子便無處不在。有風它就瘋了似地飛舞，鉆進人的鼻子里、頭發(fā)里，打得人皮膚生疼；從各種縫隙里鉆進房子、機器、鐵路以及所有地方，占領(lǐng)地盤。有個作家寫沙塵，說一夜間，房子被沙塵埋了半截，鐵路整個被沙子堵得斷了運輸，從內(nèi)地來看兵哥哥的妹子早上出門大吃一驚，以為翻天覆地。當知道一夜風沙改變了一切，完全被征服了。作家寫人物的思想，肯定有想象成分，但寫自然變化，環(huán)境艱苦，卻是真真切切，而且這些東西我都親眼見過。而那條全國唯一部隊管理鐵路線上的“70”公里處的風沙，火車來了邊揚沙邊行進的場景，早在30年前就被人寫到報紙電臺上去了。

　　沙子是有些攪擾人的生活，比如它把滿屋子弄得臟兮兮，早年創(chuàng)業(yè)者在帳篷里生活，吃飯時與風沙不期而遇，就只能從半碗沙子里撈面條吃了。但沙子也有好處，比如它能降溫，據(jù)說有些地方就盼著風沙為他們解決霧霾呢�！�風沙襲來、霧霾消失，是最經(jīng)濟的除霾攻略。沙子還是重要的建筑材料，這里的沙子原料完全是免費的，不像內(nèi)地城市，從河里撈沙還能成為擠破頭干的行業(yè)。

　　三、陽光

　　戈壁灘的陽光極其陽光，是說它的一覽無余，是說它的毫無保留，是說它的熱烈奔放。

　　你可能會拿海邊的陽光跟戈壁灘的陽光比較。給你說，我雖然是個戈壁人，但海邊也去過不止一次，海邊的陽光也見識過的。較之海邊，戈壁的陽光更加尖銳直接，不打一點折扣。海邊的陽光被海水一反射，被水汽一罩，半天里就呈現(xiàn)出一種不白不灰不藍不綠的光暈，雖然，它也曬得利害，但跟戈壁灘的曬，截然不同。

　　戈壁灘的陽光是直接拿針尖扎的，海邊的陽光怎么說也得是通過水汽蒸煮的；戈壁灘的陽光劈頭蓋臉就傾瀉下來，海邊的陽光裊裊亭亭、誒誒乃乃的靠近，似乎是跟你商量著點火升煙的時刻。戈壁灘上的陽光在石礫上撞出一個個火花，海邊的陽光無一不從高空跳臺上直扎進水里、沒入沙里沒了聲響。

　　我早上出門，走上戈壁灘，感受戈壁陽光一點點地升起、加溫、高火的每個階段，幸虧頭上那頂帽子，沒讓臉龐立刻跟著變成焦炭色，可憐短袖之外的兩只胳膊，瞬時成了兩只炭棒。

　　突然，西北的許多平時空寂的戈壁上忙碌起來了。原來，廠家在這里設立了光伏發(fā)電。成片成片的硅片成了戈壁新景。原來，戈壁陽光是有價值的。忘了說，戈壁上還豎起的一排排的風輪。河西有地方提出打造“陸上三峽”的口號。口號氣吞山河，靠的還是自然資源，風給力，吹牛的人才有力。

　　四、高遠寬廣的視野

　　幾十年間，我有這樣一個經(jīng)驗，但凡心里積郁快壘的時候，徑直到戈壁灘上走一圈，就什么都沒有了。原因太簡單了，就是戈壁灘上的無垠浩瀚、高遠寬廣會頓時蕩滌身心。

　　置身于無邊無際的戈壁之上，聽著清風的呼號，看細碎的沙石走動，望遠處山巒連綿，立刻會進入無我的狀態(tài)。其實有我也沒什么，這時的我，已經(jīng)變得極其渺小、低矮、零碎�？纯磾�(shù)億萬年形成的戈壁，那一粒沙石不比“我”有來頭、有歷史、有未來？看高高的天空，更顯得一已之微。我們在家里爭老大，在單位爭升遷，在社會上爭利益，在菩薩面前裝善良，爭來裝去，最后仍然是不帶一縷東西消亡。面對袒露胸襟的戈壁灘，人的猥瑣暴露無余，人的偽善無處遁形。

　　都說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師，我以為，自然里最好的老師，還要數(shù)大海和戈壁。大海距離千萬里，向它學習機會比較少，只能敬而遠之；戈壁就在身邊，成為取之不盡的思想寶庫。在這些容量無限、寬廣無限的環(huán)境下，即便再小的胸廓也能擴容，即便再“綠豆”的眼界也能寬廣，縱使再繁亂的心緒也能平復。

　　我說的這些特產(chǎn)有一個特點，它們?nèi)�部是免費產(chǎn)品，只要你想要，就能夠無限地索取。這正應了流行的觀點，越是珍貴的，越是便宜的。當然，它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你若需要，必須親自來領(lǐng)取，不能帶，不能寄，也不能保存。

　　正是這些不打眼的東西，讓我在戈壁灘生活的幾十年里受益匪淺。有人說，你怎么比較開朗，比較想得開，我總會告訴他們，如果你生活在這里，也一樣的會想得開、看得透。因為你傍著一些戈壁灘特有的物產(chǎn)，它們是你親愛的伙伴。

　　怎么樣，有興趣嗎？如果相信我，有機會一定來看看，它跟其他地方的景色完全不同，從中得到的也將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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