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地上的守望散文
河灣里的看燈花初露花骨朵的時候，陰面的冰雪還沒有完全消融，而這時已經(jīng)是黃土高原上的春天。陰冷的風(fēng)肆掠著這片土地，驅(qū)趕得人們不敢踏出門，都窩在自家的炕上，被溫暖懷抱。屋子里的大火爐熊熊燃燒著，散發(fā)著一種濃濃煤香味，房檐上的長煙管冒著清煙，時而輕盈，時而濃烈。
趁著天還未亮的時候，楊老漢就早早地起來，在火盆上開始了他的早茶，在他的麻利吹弄下，火盆里的火就旺旺著了起來。他把茶灌兒偎到火里，一晃就溢了起來，他端起茶灌兒向地上滴里幾滴，然后倒進(jìn)茶盅兒里，美美地喝里起來。有時火會因茶灌兒里的水溢出而熄滅，它會像一個生氣的孩子一樣發(fā)脾氣，發(fā)出濃濃的煙。這時，煙彌漫了整個屋子，焸得他睜不開眼，他又不得不再一次吹弄，火又會旺旺的著起來，散發(fā)著溫暖，流淌著和藹。他所住的房子被煙焸得炭黑炭黑，炕就占了一大半，顯得很狹小，但他卻住著無比的暢快。兒子去年蓋了一座大瓦房，專門把上廳留給他，在兒子的再三請求下，他住了進(jìn)去，可就是怎么也住不慣，最后還是搬到里自己的小房子里。他一口茶，一口饃饃，喝了幾灌后，便熄了火。美美地拉了一鍋旱煙后，便下炕披上皮襖，走出了溫暖的屋子。
天還處在蒙蒙亮中。他走進(jìn)羊圈，驅(qū)趕出了羊群，在他鞭子的撅響下，羊群飛快走著。村莊的沉靜被羊群綿綿的叫聲所打破，以及他喊叫羊群的聲音。當(dāng)他把羊群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天大亮了起來，太陽懶洋洋地從東邊的山間冒了出來。寒意在冷風(fēng)的吹刮下，更加劇烈，但厚厚的皮襖足可以抵擋這一切。羊群很快散布到了沒有任何生機(jī)的山丘之上，瞬間就開滿了各種白色，青色，黑色，紅色的花。羊群所能吃不過就是那些干草與散落在草叢中的枯葉而已，勉強(qiáng)能夠充饑，羊群顯得很是消廋，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難熬時期，對于楊老漢同樣也是煎熬，他憎恨冬天把尾巴托的太長，一直拖到春天，還遲遲的沒有收起來的一點意愿。他一會仰望天，一會沖羊群吼上幾聲，偶爾還會唱幾聲秧歌：
正月里開花，開的是什么花？
正月開花開的是迎春花。
迎春花開的紅喲，觀世音菩薩。
迎春花開的紅喲，觀世音菩薩…….
粗狂，雄厚，深沉的歌聲，從山上飄蕩出去，又會被山阻擋回來，來回飄蕩。
令他很意味，冬天很快收拾起了尾巴，綠意蕩漾了山丘，愉悅了他的神氣．屲稿兒鮮嫩的枝丫，在風(fēng)里來回?fù)u擺，抖落了去年的枯葉，只留光光禿稿干等待著被淹沒．芶燕花一簇一簇的`開遍了山野，臨近的空氣滿是馨香。陰山的牧葉兒也按耐不住寂寞，遍地放緑，一陣風(fēng)過，似海，又似浪------深春后的天亮的很早，他卻起得很遲，因不再擔(dān)心羊群廋弱的問題。起來后，喝茶也不急不慢，等喝美了后，背上背篼，拿起鞭子，驅(qū)趕著羊群出了圈。
太陽已升得老高老高了，暖暖地灑落在他的身上，暖得他心里癢癢的。彎彎曲曲的細(xì)長小路來回交錯，羊群散布在上面，瞬間，各色的血流動，最后交匯到一起，陷沒在了河灣里。羊群很自在地扒上了屲，陷沒在了牧葉兒中。楊老漢一步一步，慢搖慢擺地順著細(xì)長的小路往最高處走，拄著鞭子，哼著秧歌。經(jīng)過漫長的跋涉，終于到了最高處，他選擇了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放下背篼，靠在里上面，拿出旱煙鍋子美美地拉著。一切盡在他的眼下，遠(yuǎn)處的田地農(nóng)人們正在鋤紅麻，時不時的還能聽到他們的談話，對面山上的騾子也時不時的叫喚幾聲，應(yīng)和羊群綿綿的叫聲。
太陽很快就懸掛到了頭頂，路上的人也多了起來，他們陸續(xù)回家吃午飯。楊老漢摘下他的帽子翻過來正對著太陽，陽光裝的滿滿的，沒有一絲空隙，這說明已到了正中午。他從牧葉兒中拾了一些干枯的枝條，折了一些屲稿兒，在既順風(fēng)又平坦的地方點了一堆火，在風(fēng)的助力下，火很快著了起來，瞬間吞沒了清煙。他拿出茶灌兒，茶盅兒，茶葉灌 ，饃饃，拿出水壺把水倒進(jìn)茶盅兒里，偎到火里，一晃就溢里起來，倒進(jìn)茶盅兒里，在地上滴了幾滴后喝了起來，一口饃饃，一口茶，喝得心里暖暖的，當(dāng)水壺里水喝完后，他才收拾起茶灌兒。這是他今年第一次在屲里喝茶，屲里喝茶讓他無比暢快，冬天里忍耐在今天釋放了出來，讓他比以往喝得多得多，肚子已經(jīng)咕咕地叫了，可他還是那么想喝，提起水壺倒水的時候，發(fā)現(xiàn)水壺里的水也沒了，他便嘆著氣收拾了喝茶的東西。站了起來，向?qū)苌峡匆谎巯卵蛉汉�，靠著背篼，安心地睡了起來。這時，屲里是寂靜的，有的只是羊群的綿綿叫聲與他的打鼾聲，來回蕩漾，忽高忽低。
在叫聲中他驚醒了過來，原來羊群鉆到了人家的麥地里。
劉二嫂叫著說：“死老漢，羊把人家害死了，就是叫不喘你�！�
他摸了摸眼，向?qū)γ娴膶芤豢�，羊群正在人家的麥田里�?/p>
“我睡著了，沒想到那一群先人還害人�！彼舐暣鸬�。
“聽說，大中午溝里面有鬼，你還能睡得著。”
“我才不怕，有鬼還好，還有一個給我作伴的�！�
“你死老漢，就膽大死了�！�
兩個人邊說邊笑著，羊群也在劉二嫂的驅(qū)趕下，從麥田里跑了出來。羊群又順著楊老漢所在的屲扒了上來，楊老漢一個勁罵著羊群，嘴里還自言自語著。
這時，一個鄰村的人，拉著騾子正朝他的方向趕來，隱隱約約的也看不清楚。到近處一看，原來是李二柱，一手提著一個罐子，一手拉著騾子。他把騾子趕下屲后，提著罐子走到到楊老漢跟前。
“中午回家的時候看見你的羊了，就知道你在這兒放羊，我家讓我婆娘給你都做上了。做的酸飯，還熱著，趕緊趁熱吃。”
“哎呀，麻煩死你了�！�
說著說著，他就吃了起來，邊吃邊喝，把他香的直拌嘴。一會，他就把一灌飯吃完了。他滿嘴的贊譽，把李二柱高興地簕嘴。
他與李二柱聊了整整一下午，也順著羊群轉(zhuǎn)了幾個屲。
一晃，太陽就西斜，天變得涼颼颼的。他與李二柱告別后，就驅(qū)趕著羊群下了屲，羊群在他鞭子的撅響聲里，飛快地跑著，把他遠(yuǎn)遠(yuǎn)落在后面，到了河灣里后又停了下來。當(dāng)他趕到河灣里的時候，天已經(jīng)蒙蒙黑了。羊群在他鞭子的抽打下，又跑了起來，在一個分岔口，陷落了進(jìn)去，細(xì)長又相互交錯的路上，各色的血又緩緩地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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