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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文、簡化字和現(xiàn)代漢語
一“文言和白話,實物是古已有之,名稱卻是近幾十年來才流行的!眱烧叨际菚嬲Z,不同是“文言,意思是只見于文而不口說的語言。白話,白是說,話是所說,總的意思是口說的語言”。(張中行《文言與白話》)可見,同口語的親疏遠近是文言和白話最大的區(qū)別。
但事實上,文言同口語的關系也是相當密切的,只不過是所謂的口語標準不同而已。因為文言文是建立在先秦口語的基礎上的上古漢語書面語言,而我們這里所說的口語則是以唐宋以來的北方話為基礎的,今天大家使用的白話文,即現(xiàn)代漢語普通話書面語,就是在此基礎上形成的。
在漢語發(fā)展的最初階段,言文是合一的,我們現(xiàn)在覺得那些深奧莫測的古文典籍其實就是當時的白話著作。比如讓人感到“佶屈聱牙”的《尚書》,其中的“誥體”大多便是當時記錄下來的口語,《漢書·藝文志》說:“《書》者,古之號令。號令于眾,其言不立具,則聽受施行者弗曉!薄疤柫睢本褪恰案媸尽保捌溲粤⒕摺眲t說明是沒有經(jīng)過潤色文飾、立刻寫成的告示。再比如《詩經(jīng)》,我們知道其中的“風”多為民歌,這也可以肯定有不少是口頭直接創(chuàng)作的。而另一部《論語》,則更是孔子的一部語錄,與口語的關系自不待言!
由于歷史的變遷,書面文字原地不動,而人們?nèi)粘=浑H的口語卻必然要發(fā)生變化,所以大約從六朝起文言文便與口語有了明顯的脫離跡象?墒且驗闈h字是表意文字,語音的差異并不妨礙人們閱讀上的理解,所以言文不一致不是什么迫在眉捷的事情,并沒有引起人們的足夠重視。同時也因為先秦兩漢典籍都是用文言文寫的,而這部分作品又是漢文化的源頭,所以后世歷朝歷代的文人們就自覺地堅持了一種仿古文創(chuàng)作,這等于是人為地加劇了言文不一致的局面,并最終形成了漢語長期的言文不一致。而恰恰是這種貌似背離了語言發(fā)展規(guī)律的創(chuàng)作行為,卻造就了漢文明綿延數(shù)千年而不斷絕的奇跡,這從另一個方面也表達了漢文人在文化態(tài)度上的絕對自信!
當然現(xiàn)實生活中,也不乏一些符合人們口語交際習慣的口語作品,從《世說新語》、《顏氏家訓》開始,到敦煌變文、唐宋語錄、宋元話本、明清小說,一路下來,應該說每朝每代都曾產(chǎn)生過數(shù)量不少的白話作品,但它終究未能撼動文言文的統(tǒng)治地位,絕大多數(shù)只能散落在民間。
這一切,直至晚清才發(fā)生了逆轉(zhuǎn)。其時外強凌辱,國運多舛,國人首先在文化自信心上產(chǎn)生了動搖,這是一個前提的條件,也是漢文化日后發(fā)生變化的根本原因。正是這種心態(tài),使得國人破天荒地把傳統(tǒng)推上了被告席,歷數(shù)其罪過,而文言文作為傳統(tǒng)文化的主要載體必然要首當其沖地受到?jīng)_擊。于是黃遵憲要“我手寫我口”,裘廷梁則聲稱“崇白話而廢文言”,可以說是開了白話文運動的先河。對于這樣的情形,我們必須要有一個清醒的認識。本來每個時代對歷史的反思都是一種正常反應,也是傳統(tǒng)文化發(fā)展進步所必需要走的一步。但把國家衰敗的責任推卸在傳統(tǒng)身上,卻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歷史態(tài)度,然后再把這一罪過連坐到文言文,就更是荒唐之舉了?墒怯捎诿媾R著可能出現(xiàn)的亡國險境,理性地對待傳統(tǒng)文化已經(jīng)成為讓國人最難接受的行為,任何冷靜的思考都會被斥為反動思想不得彰顯,而代表愛國的激進主義卻逐漸成為中國社會的主流思潮。
于是到了1917年的新文化運動,白話文運動被推到極至。當年1月,胡適在《新青年》發(fā)表《文學改良芻議》,雖然是從改良文學的角度入物,其主旨卻是倡導白話文,并認為"白話文學之為中國文學之正宗",他后來還專門寫了一部《白話文學史》,就是來論證這個觀點的。陳獨秀也于2月發(fā)表《文學革命論》,用"三大主義"來呼應胡適的"八條主張"。這一前一后,可以說是真正拉開了這場轟轟烈烈的文體革命的帷幕,中國大地從此便沒有了一個安靜的時刻。1918年《新青年》內(nèi)所有文章改用白話文,《新潮》、《星期評論》等各類白話雜志也緊隨其后,如雨后春筍紛紛出版,白話文蔚然成風。1920年9月,教育部令國民學校一二年的國文,從本年秋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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